「我出價萬兩黃金!這花魁今夜跟我走!」
出價的男人舉著酒杯醉醺醺看著我,任賓客議論紛紛。
我半露酥胸扇著扇子笑而不語,隻想找出上一世殺死我孩子的兇手,直到我看到了他。
「這位公子,我跟你走!」
1.
我叫念念,今年已滿十九,
爹娘一直想讓我與李坤早日成婚,
可我滿腦子都隻想著街口的糖葫蘆,糖人,還有米糕。
今日天氣甚好,於是偷跑出家門,出城後路上貪玩竟迷了路,
等發現時已經走遠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又偶遇林間毛賊,
對方是一對兄弟,見我一人來了心計,
騙我喝下了迷魂散,欲行不軌之事。
待我發覺後嚇得拔腿就跑,身後不斷傳來賊人的辱笑聲,
他們不急著追上來,反而留了一段距離,
等藥效發作,順便玩貓捉老鼠遊戲,
我就是他們的獵物,
被追趕著被迫往林間深處跑去。
慌亂之間跑進這廢棄的大昭寺,還以為找到了生路,
可是走近了才發現寺廟已經廢棄許久,
門口生出了滿墻的藤蔓,密密麻麻的纏綿,
仿佛預示了命運的判書。
大門處貼有一告示,門上也貼著封條,
我不識字,便也看不懂告示和封條的上的字,
我隻能上前瘋狂的拍門,祈求能有奇跡發生。
「咚咚咚~有人嗎?」
可回應我的隻有落下的厚重的塵埃。
「喲,小娘子就是會玩,竟然要與你我兄弟在這寺廟私會啊,著實有情調。
」
「兄長,這小娘子說不定就是要引你我來此地啊。
」
「藥效就要發作,我們稍等片刻就是。
」
隨著這兩毛賊聲音越來越近,
我已經急的臉色發白,手腳發抖,心跳加速,
一時之間竟然站不住,跌坐地上。
「別敲了,這門,你是開不了的。
喵~~~」
一個尖銳的女聲突然響起,聲音就像是鋼叉在玻璃上劃過,
仿佛即刻就劃進腦子裡一樣,
刺耳又讓人絕望,
可卻是唯一的回應。
我環顧四周,還以為是奇跡發生,眼中也有了一線生機。
「是哪位大俠,求大俠救命!小女子定感激不盡!」
說著我便跪下,尋找著聲音的方向,
沒有任何人影,隻有蒼天的大樹。
可我竟然發現在圍墻邊有一隻黑貓,
冷冷的看著我,
隻是它沒有任何張嘴的動作,聲音卻不住的傳來。
在這荒無人煙的廢寺門口,一隻會說話的黑貓,
顯得格外瘆人。
「哈哈,我隻是一隻貓,喵~~我自身難保,救不了你~~~
不過,若你願意,我倒是可以替你報仇,不過你得拿命來換。
」
說話間,這貓已跳下圍墻,三兩步便走到我的身邊,
走近才發現,那聲音竟是從它腹中傳出,而它眼底竟仿佛有人的氣性。
「貓,貓怎麼會說話!你定是仙人吧?求仙人救命啊!」
我慌不擇語,這貓雖有詭異,但是也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仙人?哈哈哈,孤魂野鬼還差不多,我救不了你,
我現在不過隻是一隻貓罷了,我怎可能打得過追你的賊人,
不過若你願意,與我簽署契約,待你死後,我便附身在你這具身體上,必為你復仇!」
說話間黑貓走到我面前停下,看著我,搖著尾巴,
走近了我才發現,這貓竟然全身都是黑色油亮的毛發,
綠色的眼底有一層黑霧,僅僅隻是對視,我就膽怯的忍不住發抖。
我絕望的閉上眼睛,渾身已經開始燥熱,
實在不甘心就這樣,可是也是真的無路可逃。
隻恨自己輕信賊人,貪玩誤事。
「若真的逃不過此劫,那我隻希望害我的賊人能有報應!你說如何與你簽訂契約?」
「你吃下這藥丸後,咬破食指,自願用鮮血喂食我即可。
這便是奪舍大法,也唯有此法可完成你的心願。
我生前也是一女子被奸人所害,所你可放心離去。
你還有什麼交代的,都可以講與我聽,能做到的,我定不負所托。
」
說著這貓前爪推來一個黑色的藥丸到我面前。
「仙人,我叫念念,就是這前面鎮上的,若你真能為我報仇後,也請多去看望我的爹娘!」
說罷,我回頭看一眼,然後毅然吃下藥丸,咬破食指,顫顫巍巍伸到這黑貓面前,
它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刻撲上來咬住食指,尖銳的刺痛感從指尖蔓延,
疼的我我試圖收回手指,可是已經被死死咬住,於是隻能大聲尖叫,
等黑貓松口時,手指已經異常腫脹發紫,而賊人已經近至身後,
我看了一眼黑貓:「願你不負我所托!」
說罷,我一頭撞在墻上,寧可死也絕不受辱。
待倆賊人走近隻看到我的屍體和一地的鮮血,沒想到真的出了人命,
於是面面相覷,說了聲晦氣,於是連滾帶爬的離開了現場。
大昭寺門口隻剩我的屍身和這黑貓。
我逐漸失去溫度,眼珠顏色也開始失色,空洞的望著天空。
四周異常的安靜,隻有那封條被風吹動後,上面的字跡也更加清晰:
「庚子大昭寺有妖物本月吉日封」
黑貓嘴角微微牽扯,腹中傳來那尖銳的聲音:
「你還真信啊,呵呵。
蠢貨。
就算不死在這裡,早晚也要被人所騙。
」
言罷,它圍著我的屍身轉圈,冷笑了幾聲,
突然開始疾跑,撞向墻上!也撞死在我的周邊。
沒一刻鐘,我的屍身,飄起了一陣煙霧,隨著煙霧退散我重新睜開了眼。
眼珠竟成了暗綠色,額頭的傷口依然血流不止,從額間流至嘴角,
滿臉血跡,更是滲人。
「我終於….不枉我等了這麼久,哈哈哈哈~」
2.
我沒有去追那兩個賊人,雖然奪舍成功,可是我依然手無縛雞之力,
這亂世之中,要先自保。
更不會去念念的家裡尋她父母,
畢竟我這麼多年的隱忍和等待,
可不是為了去過普通人家的日子。
一炷香的功夫,我稍稍適應了這新的身體後,便起身,前往隔壁城鎮,
我要隱去身份,於是也隻能去往那些魚龍混雜的地方,
比如滿春院。
老鴇對我的主動到來實在驚訝,她斜眼看著我不住的打量,
滿頭珠翠晃動著,來回踱步扇著扇子聽我說話。
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前後踱步思前想後。
畢竟她這裡的姑娘大都是買來的,自己主動上門的,還是第一回見。
大抵是我的外貌實在不俗,雙眸如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
十指纖纖,膚如凝脂,一雙朱唇,語笑若嫣然,
長發直垂腳踝,腰肢纖細,盈盈一握,
雙乳巍然高聳,奪人心目。
有仙子般的氣質,又有著勾人魂魄的風情萬種。
而我不僅如此,詩書皆通,舞蹈和唱曲也是讓人目不轉睛。
還有我這深綠色的眼眸,可對外說是異族女子,更是噱頭十足。
她心裡的貪念作祟,於是便下了決定。
「入了這門,你便不再是念念,從今天起,你就是蘇小小,稍晚我們來簽字據。
」
老鴇說完轉過頭時,已是笑容滿臉,
她看我,仿佛就在看搖錢樹一般的雙眼放光。
我微微作揖:「但聽媽媽吩咐。
」
話音一轉,繼續說道:
「隻是我有一個條件,媽媽人脈廣,
可否請媽媽幫我打聽一人的下落,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
我是這滿春院裡,唯一一個不僅沒有折磨和責打,反而直接住進了上房的姑娘。
這樣的殊榮,就足夠引起眾人的怨言。
尤其是一個叫做月亮的女子,她是被兄長賣來這裡,
足足被折磨了兩個月,才終於點頭肯接客。
我來之前,她可是這滿春院頭牌。
路過她的廂房時,她搖著扇子站在門口,
一席鵝黃色長裙,寬大的衣擺繡著粉色花紋,
臂上挽托著張許來長的煙羅紫薄紗。
芊芊細腰,用一條紫色鑲著翡翠織金腰帶系上。
明月一般的面容,細長的鳳眼勾人魂魄,
一顰一笑媚態橫生,
不虧是滿春院頭牌姑娘。
可等她看到了我的長相和身段,
就明白了我定是她在這競爭花魁最大的對手,
隻能搖著扇子看我一直走遠,低頭沉思,
卻不知心底在打什麼主意。
老鴇打定主意要把我買個好價錢,
於是連著幾天讓我穿著異族服裝蒙著半張臉跳舞,
半露仙女峰和修長的大腿,服裝異常暴露引人遐想,
一曲作罷就立刻隱回後臺,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後來全城都在說這蘇小小如何人間絕色,
然後再借著給我舉辦生日由頭,集合城內的常客,正式拍賣。
最後競價金額超過老鴇十倍的心理價格,
她笑的合不攏嘴,於是對我更是愛護有加。
這滿春院唯我和月亮配了丫鬟。
丫鬟叫杏兒,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懵懂無知,
這杏兒自己還是孩子,懵懂無知,
也是被人賣到了這裡,一身深深淺淺的傷痕隻會聽話照做。
大抵是想到了自己的命運不堪一擊,
不想這污濁之地污染她眼底的純凈,
於是便事事照顧她更多些,
時間久了她喚我姐姐時,也有了幾分真心。
不過月餘,我就成了這滿春院的花魁頭牌,
我不動聲色,我要等的人還沒來。
這身軀本也不是我的,所以我也沒什麼好珍惜,
夜夜白色幔帳舞動不停,更是引得聲名大噪,
惹得客人更是流連忘返。
我想要的就是讓更多人知道我,所以也更加起勁。
可我出了風頭卻搶了其他姐妹生意,新仇舊恨的被報復了。
月亮帶著姐妹們去找老鴇要罷工,嘰嘰喳喳吵的人十分頭疼。
老鴇微微皺眉,抿了一口手中的茶,
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本就十分難得。
她放下杯子說道:
「蘇小小一個月的打賞是你們這些人加起來乘以十都不夠,你們有什麼資格來鬧事?」
說罷,她撇了一眼月亮:
「月亮啊,你的李生已經三月有餘沒來滿春院了,不如你心思花在男人身上,可好?」
月亮臉色一變,這男人騙了她,
可老鴇當著眾人面說,就是要羞辱她工作能力。
我乖巧的低著頭站著,任憑姐妹們身後瞪著我,
隨即說道:
「媽媽,此事都是我不好,我自願受罰,本月給各位姐妹每人10兩銀子賠不是了。
不過月亮姐姐出污泥而不染,定是不肯接受這樣的銀子,妹妹給您作個揖,您就別和我計較了。
」
說著我對著身後作了個揖。
從古至今,用錢收買人心最簡單。
十兩銀子,可是她們兩三個月的收入。
果不其然,大家面面相覷,沒想到我如此大方,於是便作揖散了,
除了月亮還是一臉不服氣,路過我身邊低聲說道:
「這滿春院,有你沒我!」
我微微側身回到:「多謝,妹妹靜候。
」
3
白天的院子是了無生氣的,眾人皆懶懶未起,除了丫鬟和後廚依然忙碌著。
而我白天無事可做時,便喜歡在桌子邊磨指甲,
這數年的習慣,實在改不了,非要磨得爪子,不,手指尖尖才好。
還有廚房新買的活魚,也總被我隔幾日就偷偷拿走。
這魚腥味總是勾著我肚裡的饞蟲,幾日不吃就想的很。
這日,還是被人發現了。
拿了魚還沒出門,就遇到回來的廚子,剛好抓了個正著。
廚子立刻嚷嚷著要扭我找老鴇,說要洗清他的冤枉。
我撲通一聲的跪下:
「大哥,今日你要如何處理我我都沒有怨言,可煩請您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
廚子放下我的胳膊,
「你偷我活魚還有借口?」
「大哥,我偷魚是我不對,我把錢補給您,實在是我有苦難言。
後院的李婆婆身患絕症,下不了床,那日醫生說要用這魚當藥引,我實在是….」
「這活魚當藥引?這又不是什麼名貴的貨,街坊菜市隨處可買!歹,你竟框我!」
「大哥,我,怎麼能去市集拋頭露面啊,媽媽也不允許啊,所以我隻能我隻能….」
說著,我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拿捏男人,這可是我的特長。
「算了,算了,你也是好心,這樣以後有活魚我叫杏兒來拿便是,你走吧。
」
「不會讓大哥您白忙,我讓杏兒把魚錢算給您。
」
我作勢擦幹眼淚,作揖後便回房。
待走遠後我嘴角微微牽扯笑意,眼淚還是示弱,
都是對外示人的裝扮。
畢竟誰也不知道,
我這個妖精的床下可都是魚刺骨架,
嘻嘻。
回到房內發現茶葉罐見底了,
我低聲喚了幾聲杏兒,無人回應我便起身去她房內尋找。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她在和月亮的丫鬟小梅竊竊私語,
我停下動作,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