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換了個微信頭像,一隻憨態可掬的胖貓,兒子與我們解釋:學生畢業去外州讀碩,知道我喜歡貓咪,把寵物佈偶貓送給了我。
妻子不悅:你做實驗早出晚歸,自己吃飯顧不上來,還有心思養貓?兒子說佈偶是很名貴的貓咪,也很乖,給足貓糧與水,給它搭隻窩就行了,不會跑出房間影響旁邊室友的。
妻子將信將疑,問了小區裡養貓族,才知道佈偶價值不菲,上萬元一隻。
她還是嘀咕:管它名貴不名貴,養貓總要花辰光,還要替貓洗澡,打防疫針啥額,煩不煩?我充當和事佬:算了算了,讓他養著吧。
阿拉小辰光也交關喜歡養貓。
我這不是打誆語,我家老房子裡確實養了許多年的貓,用來捉老鼠。
老房子坐落在宛平路肇嘉浜路口北面的陋巷裡,原來是粉墻黛瓦的本地住宅,西面緊貼著新式裡弄拉毛圍墻,倒也清靜,後來周邊造了廠房,空地上搭起了棚屋,成了半個棚戶區,老鼠也在房梁上亂竄,灶披間裡偷食。
我母親開始養貓後,鼠患也少了。
其中有三隻貓,給我留下的印響最深。
那年母親從前面弄堂常德裡阿六娘娘那裡抱回隻貍花貓,剛斷奶,一隻半拳頭大小,毛茸茸的,煞是可愛。
母親怕小貓走失,先捏住它頭頸圍著桌腿轉三圈,然後用繩子牽住三天,讓它記住這是家。
那時沒有貓糧,買來的帶魚小黃魚,魚頭魚尾魚肚腸,用小鍋子放在煤球爐上煮熟煮爛,拌了飯喂貓,倒也吃得毛色油亮,日長夜大。
我用繩子逗它玩,它追撲著,樂此不疲。
肚子餓了喵喵叫著,吵著要吃。
吃飽了,舒服地躺在佈鞋上。
見你外出回來,它發嗲地蹭你褲腿,活潑逗人。
數月間,小貓長成半大,乖乖地守候著家,老鼠吱吱聲也銷聲匿跡了。
不料,小貓已經長成大貓的一天,發現它在公用灶披間角落口吐白沫,奄奄一息,原來它誤食了鄰居拌了鼠藥的誘餌,中毒了。
埋葬了死貓後,又鬧起了鼠患。
待阿六娘娘家母貓下了貓崽後,母親又去抱了隻灰白貓。
小灰白貓很了得,長成半大,敢跟小公雞鬥。
那時正值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經濟困難時期,物資供應短缺,不少人家飼雞養兔,改善夥食。
小灰貓雖然好鬥,卻不欺負小母雞。
它善捕捉老鼠,卻經常挨餓,人都吃不飽,自然也苦了貓。
後來灰白貓偷吃了人家憑卡供應的凍魚,又咬傷了鄰居的雞,母親無奈,隻得送貓出門。
第一回我把它送到五裡外寶慶路口大華醫院,不料隔天它跑了回來。
第二回又把它送到同樣距離龍華那邊的某療養院,隔了兩天它又跑了回來。
母親狠狠心,讓我再送走。
我說如果它再跑回來,打死我也不送了。
我仍舊把它裝進面粉袋裡,穿過三條馬路,送到徐家匯華山菜場。
那裡有魚有肉,貓不用再挨餓了。
隔了許多天,再不見灰白貓回來。
以後若幹年裡,我家先後又養了幾隻貓。
其中一隻肥碩大貓,我乘江輪送到海門縣城裡外婆家去捉老鼠,不料沒幾天失蹤了。
老外婆發現被西面近鄰吃了,門板上晾著剝下的貓皮,惱得向來與人為善的老人家大動肝火,心虛的中年鄰居躲在家裡不敢露面。
我家最後養的也是隻雄性貍花貓,乖巧又兇猛。
可惜舊居動遷後,我盡管把它帶到隔開不遠的臨時住處,它卻逃之夭夭,後來發現它在舊居的廢墟上轉悠,怎麼也招呼不回來。
貓兒戀舊家呀!
貓兒狗兒都是人類的朋友。
愛貓養貓是一種歡喜,也是一種情趣。
我在微信裡對遠在異國他鄉的兒子說:貓咪是有靈性的動物,不管是普通家貓還是寵物貓,既然養了,要善待。
《孔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