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炎熱的午後,天上的太陽仿佛將大地烤成了蒸籠,大樹垂著腦袋,小草和花兒都挖著腰,村裡的大黃狗則趴在樹蔭下,吐著舌頭瘋狂的喘氣,一動也不想動。
陸小風渾身是汗的坐在當鋪門口,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恨不得天空立馬響起一道炸雷,下起雨來,給他降降溫。
可事與願違,涼爽的雨沒等到,當鋪反倒來了生意。
這次來的是個中年大叔,一進店便吆喝著要喝水,雙眼也被汗水迷住,半天睜不開。
緩和了好半天,他才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大叔此次不是來當東西的,而是找白潔幫忙的。
他說是無為道士介紹他來的,說是當鋪的老板,能夠幫他們解決村裡的難題。
陸小風聽後,便起身去叫白潔,沒想到白潔仿佛早已料到,拿著一把傘走了出來。
『有什麼事,路上說吧!』
『現在就走嗎,太熱了吧!』
『廢什麼話!』
陸小風還想抱怨兩句,卻被白潔一把揪住耳朵,直接拉出了當鋪。
白潔租借了一輛馬車,未雨綢繆的她,早已提前讓人在馬車裡放了一大塊冰,涼爽的感覺襲來,陸小風恨不得直接趴在冰塊上。
白潔沒有搭理他,而是看向一旁的大叔,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叔這才反應過來,趕忙開口,將一切娓娓道來……
大叔所在的村子靠近小河,河邊長滿了蘆葦,且河中魚兒種類繁多,一到夏天,魚兒都會躍出水面,仿佛在提醒村民,該下網了。
每當這個時候,除了村民們以外,許多野貓也會聚集在河岸邊,盡管貓兒怕水,可美味的魚兒對它們的誘惑是致命的,因此人們經常能看到幾隻貓兒在岸邊扒拉水中的魚。
村裡有個名叫雲初的女孩,她是個孤兒,剛一落地父母就死了,爺爺奶奶將其拉扯到十歲,也相繼撒手人寰。
不過雲初很能幹,下水抓魚,上山砍柴都不在話下,加上街坊們時常幫襯,她也餓不著。
直到前兩年,也就是雲初十八歲那年,她跟往常一樣到河邊抓魚,結果那天不知怎地,她身邊一直圍著一群貓,仿佛想要撿漏。
雲初倒也不鬧,還真將幾條到手的魚丟給了岸邊的貓群。
這些貓兒仿佛也有靈性,紛紛給雲初叼來了趁手的木棍用來紮魚、打魚。
可就在這時,一條蛇忽然鉆進了水裡,並緩緩靠近了雲初,隨著小腿處傳來一陣刺痛,她連忙伸手去抓,並順利抓住了那條蛇,將其扔到了岸上。
貓咪們一看自己給自己魚兒的『恩人』被傷,竟一擁而上,沒一會就把那條蛇給咬死了。
雲初一瘸一拐走到岸邊,被咬的傷口此刻還不停往外冒血,雲初也不知如何處理。
就在這時,一隻通體漆黑的貓兒走到其面前,並湊到傷口處輕輕舔舐了幾下。
神奇的是,沒一會,傷口處的血液就止住了,痛感也消失了很多。
雲初笑著摸了摸黑貓的腦袋,隨即起身帶著抓到的幾條魚回了家。
可到了晚上,不知是蛇毒的緣故還是什麼,雲初忽然就將發起了高燒,整個人燒的胡言亂語。
鄰居發現後,趕忙請來了郎中。
可不管怎麼做,燒就是退不下去。
直到第三天,雲初的燒終於退了,可從那天起,雲初就像變了個人,不怎麼說話,見人就傻笑,還會脫了衣服在大街上亂跑。
眾人見狀,都說她中邪了,由於她沒啥親人,還是村裡幾個老者請了個陰陽先生來幫忙。
可陰陽先生忙活了半天,雲初的情況卻一直不見好轉,他也沒辦法了,隻是說她不是中邪,可具體怎麼回事,他也不清楚。
之後,陰陽先生悻悻離去,雲初仍舊每天瘋瘋癲癲的。
可沒多久,有人發現,好像到了晚上,雲初就變正常了,見人也會打招呼。
更重要的是,每天夜裡,街坊們都能聽到她家廚房裡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應該是在做飯,鄰居在門邊看,見她在廚房忙活,一會端出一個菜,一會端出一個菜,聞起來還很香。
不過很快,有人發現,每天夜裡,雲初的房間裡好像就會有個男人,兩人還會說話,鄰居都聽到好幾次了。
莫非雲初有了相好?可她白天就瘋,夜裡就約相好,實在叫人想不通。
另外,周圍幾乎人家,每晚都能聽到咿咿呀呀的呻吟聲,一叫就是大半夜。
眾人實在受不了了,其中一個姓秦的老漢認為,這雲初定是約了外頭的野漢子,不能再讓她這麼下去,不然有辱村風。
秦老漢是個讀書人,在村裡德高望重,很受大家尊敬,因此人們很聽他的話。
之後一天夜裡,秦老漢帶著眾人敲響了雲初的門,想看看她家的男人到底是誰。
雲初開門後,看著圍聚在她家門口的村民,也是一臉懵,可秦老漢等人也不搭理她,直接將其推開闖了進去。
可當眾人走進房間的時候,卻愣住了,裡頭一個人也沒有,且屋中的陳設十分簡單,除了一張桌子跟椅子外,就剩一張床了,床上鋪著破破爛爛的棉絮被,就算真有人,這房間能藏到哪去。
不過房間旁邊堆著許多麥秸,裡頭可以藏人,不死心的秦老漢上前翻開了麥秸,結果下一秒,一陣惡臭襲來,那下頭沒人,反倒全是糞便。
秦老漢險些被熏暈,氣不打一處來,正要訓斥雲初,身後的人卻忽然傳來一陣驚呼,他回頭看去,跟來的幾個年輕人則一臉驚恐的指著桌上的飯菜。
秦老漢看了過去,結果直接吐了出來。
那桌上的確擺著碗碗碟碟,可哪有什麼飯菜,全是被揪斷的紅蚯蚓、老鼠頭,甚至還有一盤子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
眾人不肯繼續多呆,逃也似的離開了雲初的家。
這下人們確定,雲初不是中邪了,是瘋掉了。
一時間,人們不再去管雲初,任由她整日在村中瘋瘋癲癲。
可讓眾人沒想到的是,在一個秋日的午後,人們忽然發現,雲初的肚子鼓了起來,她懷孕了。
一時間,人們對孩子對父親猜測紛紛,可猜來猜去,結果都站不住腳,畢竟誰會跟一個瘋子親熱。
既然猜不出孩子的父親是誰,那就猜孩子什麼時候出生。
村裡的穩婆有經驗,說看肚子,雲初頂多懷孕三四個月,預產期還早,眾人對此也比較認可。
結果剛說完沒多久,事實就打了穩婆的臉。
僅僅過了一個多月,雲初就生了。
當時,是有人聽見雲初家裡半夜傳出了鬼哭狼嚎的聲音,不過大家以為她又犯病了,就沒管。
後來人們發現她已經四五天沒出門,有些懷疑,便爬上墻頭往裡偷看。
結果雲初正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坐在院子裡頭,鄰居大致看了一眼,她這一胎竟然生了三個。
此事在村裡傳開後,人們認為,孩子是無辜的,雲初一個瘋子,怕是照顧不好剛出生的孩子。
為此,村裡幾乎沒孩子的人家提出,將孩子收養,最起碼能讓孩子安穩長大。
做好決定後,眾人找到了秦老漢,並在其帶領下,再次沖進了雲初的家中。
可當眾人看清其懷中孩子的模樣後,全都愣住了,那根本不是人類的孩子,三個小家夥長著長長的尾巴,耳朵又長又尖,其中一個身上仿佛還長出了灰色的絨毛,看起來很像小貓。
大家嚇壞了,哪還敢提收養孩子的事,全都作鳥獸散,並說雲初懷的這是妖胎,生了妖怪。
為了妥善處理此事,秦老漢帶著大家在村口開大會。
經過一番討論,大家一致同意秦老漢的提議,那就是把三個怪物殺死埋掉,以防將來為禍村子。
可就在做出這個決定的當天夜裡,秦老漢就做了一個怪夢,他夢到了一個身穿灰衣,看起來很年輕,卻長著長長胡須的陌生人。
他先是對著秦老漢恭恭敬敬鞠了一躬,並承認雲初的三個孩子是他的,隻希望秦老漢能網開一面,放過孩子,他將來定會報答他的。
言罷,男子化作一團青煙消失不見了,秦老漢也從夢中驚醒。
做完這個夢,秦老漢不由得有些猶豫,可就在這時,村裡人已經聚集起來,並來到了他家門口,就等他一聲令下了。
到了此時此刻,秦老漢也不再猶豫,當即領頭帶人趕到了雲初的家,二話不說就要把三個孩子搶走。
雲初雖瘋,可還是拼了命的保護自己的孩子,看她終究隻是個弱女子,怎敵得過一村的人。
幾個年輕人被她逼急了,將其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頓,這才順利把孩子帶走。
眾人來到後山一片荒地,幾個人看著長相怪異的孩子,半天也不敢下手,最終隻是挖了個坑,將三個孩子給活埋了。
此事過後,大家都松了口氣,至於雲初,那天之後人就失蹤了。
有人說她傷太重,已經死了,也有人說曾在那三個孩子的墳頭見過她。
就在大家慢慢將此事淡忘了的時候,怪事卻發生了。
村裡的牛羊馬豬驢開始陸續死亡,沒幾天的功夫,就死了個幹凈。
幸運的是,村裡人倒沒啥事。
可大家還沒慶幸多久,秦老漢跟那幾個埋孩子的人就出事了。
他們得了一種怪病,先是渾身的皮膚開始潰爛,不能碰,一碰就疼的嗷嗷叫。
緊接著,他們的骨頭好像也變脆了,隨便一個大動作,就能聽到咔咔咔的聲音,骨頭接連斷裂,幾個人疼得死去活來,隻能躺在床上。
村民們嚇壞了,認為是妖怪回來報復他們了。
為此,大家找來了道士幫忙,正是無為道士。
可無為道士稱自己也不知該怎麼辦,就把問題丟給了白潔,村裡人這才來請白潔出馬。
白潔聽後眉頭微皺,陸小風則在一旁小聲詢問,那些孩子到底是什麼怪物。
白潔瞥了他一眼,這才緩緩開口:『不是怪物,是貓嬰,想必那雲初是被貓妖看上了,其實這是三個孩子長大後,就會失去貓嬰的特征,跟常人無異,你們這幫人,卻害死了三條無辜的人命,貓妖沒立刻屠村,都算好的了!』
陸小風與那大叔聽後,都震驚不已。
幾人說話的功夫,也抵達了村子。
白潔來到秦老漢跟幾個生病的村民家中,其他村民也都圍聚了過來,想看看到底該怎麼解決。
白潔沒有廢話,當即提出了三個條件,並聲稱只要這三個條件都達成,就沒事了。
第一條,便是將三個孩子的屍骨挖出,風光大葬,全村人都必須披麻戴孝為其送行;第二條,那便是每家每戶都要在家中供奉雲初的牌位,供滿三年才行;第三天就比較難解決了,村民要準備五百條鯉魚,且必須都是三寸長的,供給貓妖。
村裡人聽後,皆面面相覷,他們還想問些什麼,白潔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顯然對這些人沒什麼好感。
陸小風後來聽說,村裡人按照白潔的說法去做了,秦老漢跟那幾人的病也果真痊愈了。
隻是從那以後,村裡好像再也養不了牲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