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幾天和一個做貓舍的朋友喝了頓大酒。
大哥跑到杭州來看房，準備在這邊做一個新貓舍。
我趕緊說，既然如此賺錢，那這頓飯我就不和你搶單了。
大哥立刻表示有三個問題，一定要說清楚。
第一，不用搶單，你的地盤，你請。
第二，我來這裡不是開分店，而是把原來的店遷過來。
第三，這個行業的確有人賺錢，但我賺的可真是辛苦錢。
但實際情況比這個慘多了，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大哥說完一杯酒下肚，我壓根都沒說我想聽，他就開始了他的故事。
下面是大哥的第一視角出發的描述。
【我】是他。
2
大約9年前，我在一個朋友的慫恿下，開了一家貓舍。
當時想法很簡單，我一直在國企的工廠工作，朝九晚五，有些厭倦這樣的生活，想著做一份自由的職業，覺得開店是走向自由的第一步，如果能開一家咖啡廳、奶茶店或者貓咖，那就是又自由又小資又有逼格。
別人都是苦兮兮的工作，而我可以邊擼貓邊賺錢，把愛好升級成職業，甚至是事業，這種感覺就兩個字，做夢。
事實證明，我確實是活在夢裡。
為此我還辭掉了原來的工作，當時家裡人都覺得我被妖貓附體了要給我找一個大師驅邪，但我不信邪，我一直認為我不會後悔。
在讓人失望這件事情上，我從沒讓人失望過。
我甚至讓自己失望了。
因為我真的很後悔。
開貓舍的第一步就是解決地址的問題，我當時想找一個臨街的商鋪，然後做一個大型的貓咖，別看貓咖現在很流行，那個時候市面上這種概念並不多，我也是去日本才知道的。
當時的想法就是復刻一個回來，做自助餐+咖啡廳+擼貓三合一，搞個情侶套餐之類的，然後順便賣賣貓糧和貓，想法很簡單，實施起來更簡單。
因為不論是房東，還是裝修隊都有肌肉記憶了，他們太熟練了。
我當時找了一個在大學城的臨街商鋪，附近有十幾所本科專科，加起來有二三十萬的大學生。
我在一排旺鋪出租中選中了一個大小適中的，那是我第一次租商鋪，我和房東砍價，說如果你價格太貴我就租隔壁，我想用這樣的方式和房東心理博弈一把。
沒想到房東和我說整條街對商鋪都是他家的，他是拆遷戶，如果你不滿意，你可以隨便換。
我博弈失敗，還遭受了心靈毒打。
裝修的時候房東給我介紹了一個施工隊，施工隊聽說我想裝個咖啡廳表示這個他們太熟了，自打有了這個大學城，他們接手的裝咖啡廳得有二十幾個了，並且告訴我如果選擇他們的話，連設計師都不用找了。
因為一般設計師都沒他們有經驗。
他們手裡有二十幾套咖啡廳的設計方案，讓我隨便挑，而且不用擔心撞風格，因為這些咖啡廳全倒閉了，根本不會撞。
讓我放心大膽的開。
我隻管死，他們包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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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尋找店面的過程中，我還要處理另一個問題，就是貓從哪來。
擼貓隻是噱頭，咖啡隻是陪襯，主要的收益還得是賣貓，咖啡廳就是個展櫃而已。
寵物產業其實是個非標行業，不同的品種大概有一個價格的區間，但是具體能區多少，其實蠻隨緣的。
割多割少，講究個緣。
緣分種下去，才能長出冤種。
同樣一隻貓，有人願意出一萬，有人願意出三萬，有人願意出九萬，有人願意出500，有人說自己是學生讓你白送再倒貼200，很正常。
我其實沒辦法預估出一隻貓到底值多少錢，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找了一個合夥人，也不能說是合夥人，應該是引路人，就是上面提到的慫恿我來做這個行業的大哥。
此人是俄羅斯的上門女婿，日常生活就兩件事，第一是陪他俄羅斯的嶽父喝酒，第二件事就是和他媳婦把俄羅斯的貓賣到國內。
他每次回國都會和我普及，俄羅斯的貓產業高度發達，關鍵是差價很大，利潤空間很足。
在他的推薦下我裡裡外外買了十幾隻貓，有幾隻是種貓，價格比較昂貴。
到這裡我就發現了幾個問題。
第一，我不懂俄語，所以我不能直接和俄國人交流，哪怕有朋友翻譯，他們的黑話我也搞不靈清。
第二，我不了解品種貓的價值，基本上他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
所以我很快就意識到，他嘴裡的利潤空間是指俄國人到我之間的空間。
消費者當不當冤種不好說。
這冤種我是當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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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也讓我明白為什麼他會慫恿我從事這個行業，原來我在他的產業鏈下一環。
但是我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但隻能硬著頭皮開店了。
在說我的店之前，我還得誇一下裝修師傅，他們真的很專業，真的很有經驗。
整個空間一分為二，外面是貓籠子和透明的玻璃墻，內側是擼貓和喝咖啡的地方。
櫃臺後面藏著一張床，方便我睡在這裡照顧貓。
招人的過程也比較容易，因為大學城，很多學生都願意來兼職。
但我因為工作多年，忘了學校還有一種東西叫放假。
我們四月開工，六月結束，等開業第二周整個大學城就放假了。
這個地方能成為大學城，就因為它之前是農村，大片大片的土地後面沒什麼居民，等到大學生一放假，大學城連進城的公交車都變成了一小時一班。
整個假期我一杯咖啡都沒賣出去，至於貓也一樣，附近上了年紀的村民還停留在貓是用來抓老鼠的觀念裡，花錢買貓對他們來說跟傻X一樣。
在熬過兩個月的暑假後，大學生終於回來了，因為店裡有jk和女仆的緣故，來喝咖啡的人其實不少，但是貓始終賣不出去。
我一開始以為是價格定太高，想著普通大學生的確買不起上萬的品種貓，於是想著弄一些特價活動，比如橘貓，幾百塊就賣，但銷量依然是0。
直到有一天我才發現，大學生不養貓是因為他們沒地方養，因為他們住在宿舍裡。
我他喵怎麼把讀書的東西全忘光了啊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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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到這一步我就應該知道我的貓咖已經宣告死亡，趕緊把店兌出去才是最優解，但是到這一步，我又相信了自己的幻想，打算堅持，等奇跡出現。
我現在想起來，想抽自己兩耳光。
奇跡沒有出現，魔幻先來了。
有一天一個孩子在逗貓的時候被貓抓傷，他父母集結了附近的村民來店裡要求賠償。
在一番討價還價後我賠了家長5千塊和一整套狂犬疫苗。
後來還有家長舉報說我們這種女仆風格非常低俗，媽個雞，我要是真低俗誰還賺養貓的錢啊。
這些隻是小風小浪。
真正導致關店的原因，是貓瘟。
野貓的生存能力很強，但不代表寵物貓也是一樣。
幼年貓實際上應該隔絕大部分人，在一個封閉式的環境中養著。
但是當時為了省錢就放在了店裡養，結果不知道哪一隻貓傳染上了哪一種疾病，導致大半個貓舍的貓都送去醫院，經過一番折騰後，理性終於戰勝了感性。
死扛是沒意義的，主要是當時也心力憔悴。
於是咖啡館關了，做了個小貓舍。
施工隊的設計方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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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擼貓賣貓這個方向失敗後，我決定復制俄羅斯女婿的方案，把我的貓賣給同行。
勸別人從業，然後中間商賺差價。
聽了我的想法後俄羅斯大哥終於成為了我的合作夥伴，我們兩個一個搞定貨源，一個搞定客戶。
本質上還是安利的模式，先勸別人賺錢，然後勸別人加入，最後從我這裡進貨。
果然萬物基於傳銷。
這個閉環看起來很完美，但是實施起來就發現一個問題。
我這種大冤種很少。
大部分人都不相信這東西有利潤，而且他們會反問一句，這麼賺錢，你為什麼不做。
當你發現捷徑的時候，就說明捷徑已經被踩成高速公路了。
等我醒悟可以賺同行錢的時候，才發現大家全是在賺同行的錢。
我就是那個倒黴的同行。
實際上這個時候我是可以收手的，如果我及時醒悟回到事業單位，可能也就沒有後面的故事了。
但是，我堅信自己是個商業奇才，我當時徹夜不眠，分析了自己的優勢，發現我可以領先一步，將國內沒有的品種從國外引進。
一旦這個品種的貓賣爆了，話語權在我，種貓在我，我躺著賺錢。
所以賭貓就成了新的業務方向。
所謂賭貓，也就是篩選一些新品種進來，然後把他們安利給已經有規模的貓舍。
因為我賣的是種貓，價格上也能有一些優勢。
而且大家都是成熟的同行，對價格也有個估算。
他們比我更懂這個品種賣爆了值多少錢，也能省去我安利的過程。
因為有了貓咖啡的失敗經驗，這次我壓根沒租商鋪，當時房價還沒有飛漲，於是買了套住宅，自己改造成了貓窩。
為了杜絕傳染病，我家基本上不允許有外人來玩。
這樣省下了房租，也預防了風險。
後來我發現，最大的風險。
是我的智商。
7
一開始我以為消費者的喜好無法預測，比如有些年特別流行養君子蘭，後來又流行養藏獒一樣。
一個品種能不能成為爆款是看命。
沒多久我就發現不是，一個品種能不能成爆款，主要靠炒作。
就跟服裝行業是一樣的，從巴黎時裝周到日韓設計改版再到寧波南通青島東莞的代工廠再到全球的線下門店再到閑魚，其實這一整個產業鏈是完善的，你的喜好是什麼，早在五年前就已經被研究出來了。
同理，我們這個行業也是一樣，能不能成為爆款，就看如何宣傳。
宣傳，就是砸錢。
如果說我一開始開了個貓咖，相當於在地下商場租了個攤位，隻是賣給來逛街的人。
那我這種賭品種能不能火的商業邏輯，就相當自己開了個服裝廠，設計各種樣式希望能引領潮流。
但我和我的合夥人其實就是倆普通人，別說引流潮流，不被潮流淹死就不錯了。
我的合夥人原本接受的模式就是有一單賺一單，誰要開貓咖或者貓舍，就賣給他進口貓。
而我理想的模式是壟斷一個品種的話語權，賭我們稱為國內貓市場上的弄潮兒。
他的思路沒錯，因為他在俄羅斯還有別的事情做，賣貓隻是賺著玩的。
我的思路也沒錯，只要成功一次就能大賺一筆。
問題就是我們倆無法兼容對方的思路。
我已經辭掉了本職工作，不能和他一樣佛系。
他則是在賭輸了幾次後提出分家，因為一直在賠錢，對他來講繼續做這行就沒有意義了。
於是故事的最後他說他老婆要備孕不能再接觸小動物了，我們體面的散夥，剩下我一個繼續從事這個行業。
散夥後我又一次反思要不要繼續做這個行業，因為我以及幹了兩三年，裡裡外外賠了幾十萬，一分錢沒賺到還搞的一地貓毛。
本來想回原來的單位繼續工作，結果我原來工作的國企，要求最低研究生起步了，找關系花錢也沒用，學歷成了死線。
此時我已經沒有退路，這兩年別的不懂，就對貓還算熟悉，隻能繼續幹這個行業。
賺同行錢是不容易了，於是我換了個思路，還是把貓賣給消費者，隻不過這次是在網上賣。
做不成沃爾瑪，做微商總行吧。
事後證明，我高看了自己，小看了微商。
人家比我厲害多了。
8
新的銷售渠道是一個問題，新的進貨渠道也是一個問題。
自從俄羅斯大哥和我分家後，我進口貓的渠道也沒有了。
因為大哥是真的生孩子去了，根本沒時間管我。
我隻能想辦法，育貓，來維持數量。
之前開貓咖的時候遇到過一次貓瘟，對生育幼貓這件事情有了陰影，但為了保證貨源，隻能繼續嘗試。
貓很特殊，它是商品，也是生命。
育貓的方式有很多，可以像畜牧業一樣把貓關在一起集中進行養殖和繁育。
一個大院子，把貓關在籠子裡，生產成本最低，效益相對較高，最要靠走量。
俗稱後院貓。
但是這種貓賣不上價格，如果要定高價，就隻能造假。
行業內在給貓定價這方面，其實是有一套約定俗成的規矩的。
比如血統證書，基因檢測，三針疫苗，抗體測試，驅過蟲，吃了不錯的貓糧和營養品。
這一套下來，就算是行業內認為正規的流程，然後這個貓，也就能賣出不錯的價格。
消費者認這個，我們也要做這個。
但如果是大規模養殖，這方面就是要造假的。
比如血統證書，要求能向上追溯5代，至少也得3代。
上面寫著貓的爹媽是誰，爹媽的爹媽又是誰。
但後院貓哪有這玩意，誰知道他爹媽是誰。
辦這一個證，大概要花上500塊，但是辦上一個假證，大概花上50塊，或者更低。
什麼wcf ，cfa，tica和fife，認證機構躺著賺錢，我又沒法接受辦假證，這份錢，得出。
同理，基因檢測這部分，能測出貓有沒有什麼遺傳病。
同樣要花個八九百出來，五項遺傳檢測一遍。
這種檢測自己也很迷結果準不準，因為檢測的過程就是刮一下貓的牙齦，比較簡單的唾液檢測法。
至於同一隻貓送了三個機構，檢測出三種不同的結果，我也不知道到底應該相信誰。
不做這些測試，心裡過不去。
做了這些測試，同行罵你是弱智。
明知道上遊機構躺著賺錢，不想造假就得給錢，因為消費者認這個。
這一套操作下來，成本就是別人的利潤空間。
而到了打疫苗的環節，通常來說應該三針都打好再交給客戶。
但是等待打疫苗的過程也是成本的投入。
同時也會增加生病的風險。
同行壓縮成本的方式就是少打或者根本不打疫苗。
只要貓送出去了，病或死，都是主人操作不當。
快銷，利潤才能最大化。
9
育貓還有一個成本，就是買種貓，我本來以為自己折騰了這麼多年的貓，所有的坑都踩了個遍。
但萬萬沒想道老天還是讓你體驗一下什麼叫人生的下限。
之前貓的都是俄羅斯大哥搞回來的，雖然他在中間賺了我不少錢，但是他的貓質量是不錯的。
戰鬥民族確實有點東西，貓都更猛一些。
等我們散夥後，從他那裡買種貓就比較麻煩，我當時就想在國內買算了。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國內有很多貓的俱樂部，買認證過的貓，再用認證過的貓或者後代，參加各種比賽。
每贏得一次比賽，就會獲得一個賽花，賽花越多的貓，身價就越高，它育種出來的後代就越值錢。
這樣我手裡就能有一些不錯的品種，實現自產自銷。
但是國內的貓賽，規則不統一，協會不固定，有的拼毛色，有的拼眼色，有的看人中長不長，有的看尾巴折不折，身體結構好不好，是不是五短身材，身材大小適不適中，是不是過於肥胖或者瘦。
比賽的協會也不分清是有背書還是民間組織，他們的標準也不統一，在加上有些比賽，裁判自己就是貓舍的老板，相當於一邊吹哨一邊射門。
最後變成貓圈的WWE，表演性質大於實際比賽。
同時一些較大的貓舍還會聯合起來成立俱樂部。
小貓舍花錢加盟俱樂部，相當於路飛一出海就花錢加入四皇的海賊團。
比賽的主辦方看到了俱樂部的旗，也會給這些來比賽的貓一個不錯的成績。
於是我找了一個俱樂部旗下的同行，訂了一隻比賽獲獎的母貓的後代。
對方表示只要生下來，第一隻貓就給我送來。
為了加入到這個圈子，我去了一趟大城市，拜山頭，給裁判送禮，帶大家喝酒，而且還在裁判那裡買了幾輪賽洗，賽洗，比賽先要給貓做造型。
比如有的比賽看重貓的毛質回彈性如何。
你自己在家搞，肯定搞不出回彈好的。
但是你到他這裡搞，吹彈可破。
畢竟他是造型師，也是裁判。
他不是tony，他是你daddy。
就等著母貓生兒子，再拿回來的另一隻獲獎的母貓配對，然後再靠著下一代『血洗』賽場，躋身貓界名流。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很好，唯一的問題就是那種備孕的母貓，無論怎麼搞，就是不懷孕。
我都急了，要不讓我試試，沒準能懷。
結果這貓就是得了不孕不育，我說退款他也不同意，換隻貓他又沒有。
事情的最終就是不了了之，最後還是找了俄羅斯的大哥，他給我挑選了幾隻種貓，作為禮物送給了我，才讓我熬過那段時間。
謝謝大哥，謝謝大哥。
去尼瑪的tony。
10
作為一個商業奇才，我已經折騰了幾年的貓，但是幾乎沒賺到錢，就算是賺錢，也都是把之前的虧損補齊。
直到前兩年我結婚，我發現我老婆是個真商業奇才。
當時我已經開始了育貓，賣貓的過程。
隨著養的貓越來越多，我就發現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來，
貓在幼年時期很容易生病，所以每天都需要觀察貓的狀態。
如果是自己單打獨鬥來照顧這些貓，時間上肯定是分配不來的。
但如果招人，價格高的人，擠占本來就不多的利潤空間。
價格給低了，對方就是來打工的，誰管你家貓的死活。
最簡單的，新生的貓要放在28度的恒溫環境中，一周後才能放入26.5度。
對商家自己，他會考慮這些細節，因為都是他的財產。
對於打工人，尼瑪你就給我這麼點錢，還讓我跟做實驗一樣精準控溫。
我煮飯放水都是插根手指看看大概。
生活的毒打早就讓我練成了無情鐵手。
你讓我每100克體重喂1.5到2毫升的牛奶，你這不是折騰我玩呢？
小貓舍，從育種到販賣，其實更接近夫妻店的狀態。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認真的姑娘，我一看，這不是組成夫妻店的機會來了，於是狂追不止。
我們婚後她負責宣傳和銷售，我負責在家裡養貓。
算是走上了正軌。
在銷售了一年之後，我們倆總結了這個行業的賺錢思路，隻有三種人能賺錢。
第一種就是大資本方，有著絕對實力的俱樂部聯盟，他們可以從比賽到認證一手包辦，將一窩生下來的四隻貓預定給四十個客戶。
而剩下的三十六隻就可以從普通貓販子手中，搜來品相相對較好的。
因為普通消費者無法識別這些貓的真實身份是真是假，甚至連從業者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就是買了個心理安慰。
但是多多少少，貓的品相不會有大問題。
不會你預定了一隻機器貓，到手了一隻湯姆貓。
一張嘴是汪汪汪。
第二種就是以北上廣杭為主的精品貓舍。
他們會采取北買南賣的策略，通過包裝，將品相好但是售價低的東北貓溢價抬高，然後銷售出去。
你看，我沒有說深圳。
因為深圳那裡的人真的隻是沉迷搞錢，不好騙。
第三種，就是搞批發的，給錢就賣的，朋友圈微商型的。
比如貓免費送，但是要充值兩年的貓糧卡。
至於這個免費送的貓，是否有遺傳病，是否能熬過這兩年，商家不管，總之充卡的錢是不退的。
而且商家也明白，這一類的消費者也不會高價去給貓看病。
寵物流浪貓的來源，多源於此。
其他人的店切入到這個行業，基本就會無死角的被上三類給卷死。
拼高端？大貓舍有的是錢。
拼營銷？江浙滬占據裡有利位置。
拼低價？東北貓會教你如何做人。
拼到最後，你隻剩下拼多多。
11
我們倆能復制的路線，就是第二種，把貓舍從北方搬到南方。
南北的貓價格差異很大。
比如一隻貓在北方可能賣1萬塊。
但是在杭州上海就能值3萬塊。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麼膚淺，你一聽黑龍江哈爾濱的貓，就覺得這是一隻會上炕會抓耗子的貓。
你一聽山東濟南的貓，就覺得這是一隻吃大蔥睡在地裡的貓。
你一聽浙江杭州的貓，就覺得這是一隻懂古風睡在屋簷下的貓。
實際上沒什麼區別，都是沈陽的貓。
因為中國的貓類繁育中心，在沈陽一帶。
大概原因是貓這種動物對溫度和氣候的要求還是比較敏感的，如果進行大規模養殖的話，南方城市就需要考慮空調電費濕度溫度等等問題，尤其在潮濕環境下容易生病，一個傳染倆，隨後就是一窩端。
但是東北在這方面相對省錢，氣候又幹燥，成本也就更低。
更重要的是，沈陽相對於東北的其他三個城市，離北京的距離還是蠻近的。
最終產業就開始向著沈陽聚攏，導致沈陽成為了培育中心，從高端到低端全覆蓋。
但還是那個比例問題，9成的商販都是不正規的，導致沈陽的貓產業中有大量的後院貓。
就是這個貓品相不錯，但是繁育過程就跟古代人養貓區別不大，血統什麼忽略不計。
貓的名聲也就越來越差。
消費者識別起來極其困難，而正規賣家證明自己貓是好貓也有些難度。
所以現在比較明智的打法，就跟陽澄湖過水大閘蟹一樣，將沈陽的貓批量送到上海。
我喜歡管這個叫過滬。
而普通貓舍，如果沒有地理位置的優勢，比如在產地附近，比如沈陽長春，或者在消費者多的地方，比如北京上海。
如果不能占據地利優勢，和連鎖貓舍競爭難度很大，基本上開店就等於倒閉。
我和我老婆當機立斷決定把貓舍搬到廈門去，因為我們的繁育規模並不大。
我們的貓在北方也沒有飼養成本的優勢。
至於為什麼去廈門而不是江浙滬，是我們認為廈門的生活成本比杭州更低一些。
我們倆應該是懂貓，但是不懂房地產。
在廈門被房價教育了一番後，隻能來杭州看看地點。
12
朋友講完他養貓的經歷，我表示你但凡有點商業頭腦，也不至於走這麼多彎路。
您哪是商業奇才？
商業奇才都是看著您的錯題本長大的。
所以你做到現在，可以靠貓賺錢了嗎？
朋友搖了搖頭，他說最魔幻的就是這個，其實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並不是賣貓。
上面不是說他媳婦擅長宣傳麼，她媳婦日常主要工作是做短視頻，普及貓的常識。
然後賣貓，和貓的配套設施。
買貓，相當於買車。
後續維護的開銷是不斷的。
最起碼貓糧是要一直吃的，貓砂要一直換的。
但貓糧貓砂已經太卷了，不賺錢了，現在，他們賺貓的保健品錢。
比如，深海魚油，多重維生素，益生菌等等等等。
話術就是告訴他們增強免疫力，省得去醫院。
而且最扯淡的是，如果兩個人全職做營養品的生意，徹底不考慮賣貓，可能賺的還多一點。
聊到這裡，我很好奇朋友搬到杭州之後的打算。
是不是全職做視頻博主。
朋友說自己媳婦最近在準備考研，要當獸醫。
我表示不解，朋友說，其實他們兩口子算過，每年給貓看病才是最費錢的地方，相比之下，貓糧貓砂這類的成本都可以忽略不計。
於是他媳婦認為，賣貓不如救貓。
給貓開刀來錢的速度可是比賣貓快多了。
自己能省錢，還能賺同行的錢。
這個行業，真的是同行的錢最好賺。
我說你這個結論真是讓我預料不到，我死活也想不到你們在這個行業卷到最後，竟然是卷研究生。
他說沒辦法，動物社會化之後，就是混社會的動物了。
到最後，大哥表示，折騰了好幾年，最後還是回歸到穩定的生活。
每天養貓跟在國企擰螺絲是一樣的。
自己期待的畫面完全沒有出現。
我說沒辦法，這就是人生。
說到這裡，我突然發現了一個漏洞。
大哥，你前期虧掉的錢，到底是怎麼賺回來的啊？算賬對不上啊。
朋友笑了。
嗨，還記得貓咖倒我買的那套為了養貓的房子麼。
升值了。
老師，我悟了。
房地產，才是人類的歸宿。